工业、行业与产业的内涵辨析——兼谈“大航空”

张聚恩/文

工业、行业、产业这三个中文词都与英文词“industry”相对应。industry具有多义性，较多地指向“制造”。而在中文语境里，“工业”“行业”和“产业”这三个使用频度很高的词汇，具有相互关联又有一定区别的不同语义。本文试做内涵辨析，欢迎讨论和指正。

“工业”是社会分工发展的产物；区别于传统农业和手工业等，是指产品同大规模生产方式相关联的物质生产活动的过程与成果的集合，主要指原料采集与产品加工制造活动，一般分为轻工业和重工业两类。在18世纪的英国，由于技术进步推动生产方式变革，使得以手工技术为基础的作坊、工场转变为以机器为主的工厂化生产，工业从农业中的分离得以完成，成为一个独立的物质生产部门。

随后，工业化浪潮席卷全球。进入现当代，其发展仍在继续，也有学者认为当今世界已进入后工业化时代。我以为，就全球而言，工业化还处于进行时，但“工业”的内容与模式不断丰富与多样化。例如，农业自身也在逐步脱离小生产方式，农业工业化成为新潮，“农业工业”“食品工业”等新工业门类涌现。

“行业”是指从事某一类物质生产或服务的部门，农业、工业、手工业、商业及它们的细分领域，都可以以“行业”相称，但侧重于从产品的共同性以及与生产者联系的紧密性来辨识确认，可宽可窄，可大可小，如轻工行业、纺织行业、制衣行业、纽扣行业等，再如军工行业、航空行业、机械行业、机床行业等。

“产业”的含义则比较复杂，基本认知是，产业是一个中观经济概念，是指有效运用资金与劳动力，从事生产物品或提供服务的经济活动的总称。一般来说，产业的范围要比工业和行业大。例如，航空产业就包括航空产品制造、航空运输服务等。

“产业”具有双重属性，既可视为某种类型经济的物质基础，也可视为某种特定的经济形态。

一方面，产业作为某种类型经济的物质基础，是指产业通过生产和制造某种具有使用价值或社会价值的产品，成为相对独立的部门，为社会提供物质基础和支撑。农业、工业、交通运输业等生产部门，都是如此，他们是社会实体经济的主体。产业还可以具化为更细的分类，如最近在全国掀起热潮的“低空经济”和“低空产业”。在2024年11月初召开的工业和信息化部低空产业发展领导小组第一次全体会议上，就这样界定：低空产业是新兴产业，低空产业是低空经济的物质载体。

另一方面，产业作为某种特定的经济形态，是指产业在经济学上的作用与价值，其贡献（也称产业效应、产业影响）是以产生的经济价值来衡量的，可以建立数学模型，依据经济数据，来进行定量分析与评价。按世界通行的三大产业划分方法，把产业划分为第一、第二、第三陈也，即初级、制造、服务业。制造业和服务业各自都是经济形态，制造业和服务业的结合也是一种经济形态。目前，石油、金融和旅游是全球前三大规模的产业，正在快速发展的资讯业和物流业有望步入“前五”。这些头部产业的状况，可以反映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总体经济规模、结构与水平。在这个意义上，如前所说的低空产业也是一种经济形态，低空产业就是低空经济。

航空产业亦如此。航空产业从传统到现代，涵盖的范围逐步扩大。现代航空产业是指以研发、制造、使用、维修、运营各种航空器为主体的经济活动的总称。航空产业还应该包括为上述产业主要内容做配套支撑的科研教育、公共管理、现代服务等经济活动内容，以及航空产业直接和间接带动的基础工业和服务业的相关内容。通俗地说，造飞机、用飞机、造和用的供应链以及航空从业者的消费活动等等，加在一起才是现代航空产业，也就是我们说的“大航空”。

美国的航空产业自上世纪后半叶开始，其增加值占GDP的比例持续上升，近20年来稳定在5%上下，航空制造业是国家第二大制造出口业，美国的航空产业（大航空）已成为国家名副其实的支柱产业。

相比而言，我国对于航空产业效应的认知尚需进一步提升，应把“使航空产业发展成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列入国家战略。从上到下，更清醒、更积极地研判我国大航空产业的国际环境和国内格局，建树国际视野，做出务实规划。

低空经济和低空产业的提出，可以视为吹响了新时期加快和加强航空发展的号角。低空经济渗透和体现在第一、第二、第三产业中，具有链长、面广、潜力巨大的特点。一切盼望航空强国梦想成真的人们，都应该拥抱低空、投身低空经济事业，以时不我待的紧迫感，振奋精神又脚踏实地，有所作为，不负历史。

综上，“行业”和“工业”两个概念的使用指向性比较明确。而“产业”的内涵与外延较为复杂，可以在理解其双重属性的前提下，力求准确得体地使用。

在对英文industry翻译时，我们一般都能根据上下文内容及其逻辑关系，正确选用“工业”“行业”或“产业”。倒是在直接使用这三个中文词汇时，因其丰富性与复杂性，需要稍加用心地去选对用好。当然，其基础还是在于对各自词义的正确理解，这也是本文写作和发起讨论的初衷。